自公婆去世之后,二姨每年都会回来过年。
虽然已经在帝都生活了二十多年,差不多已经算是一个地道的北京人。也许因为北京没有亲人,也许骨子里的乡愁未断,所以每年的腊月二十九或者年三十,二姨都会乘坐高铁回家过年。
记得十多年前,姥姥姥爷还健在,当时的交通还不发达,二姨回家的路途要比现在艰辛许多。印象里最深刻的是她坐着绿皮火车到市区,市区倒客车到县城,从县城再换乘一辆几乎快要散架的破旧带篷三轮车回老家。当时的路况也不好,破旧的三轮车在乡间小路上扬起阵阵灰尘,二姨为了御寒不得不戴上围巾口罩,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不光带着表妹,还要带着大包小包的旧衣服和北京土特产。
年味越来越淡,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串亲戚喝酒吃饭吹牛打麻将。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听妈妈跟她的兄弟姐妹们聊天,这是我新年里最大的惊喜和感动。
二姨跟妈妈差两岁,小时候总是一起作伴下地干农活,挑水看孩子,一起犯错被姥爷训斥,两人在血缘关系当中结下了牢不可破的战斗友谊,所以两人的感情在兄妹当中最为亲近。
每年妈妈舅舅姨妈们都会讲述许多过去的故事。有姥姥姥爷的,有他们爷爷奶奶的,也有他们姥爷姥姥的,有时候我听到感动之处甚至几欲落泪。
从他们的讲述当中我知道我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我知道了我的父辈和先人有过的种种屈辱、磨难、兴隆、无奈、幸运、爱恨情仇以及叹息。我知道了自己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我因此而欣慰感动。
前天晚上高中兄弟们一起喝酒。一个当年失恋一口气吹掉半瓶二锅头依然若无其事的小子喝掉半斤白酒竟然喝多了,他拒绝了被开车的兄弟们送回家,执意让别人把他放在路口,自己步行回去。可是走到楼下他就不行了,北风吹来酒意上涌,他竟然瘫坐在楼下跟我打字聊天。过了几分钟又发来语音,因为吐到手机上导致屏幕失灵了。
他说自己2016年过的很郁闷,独自一人在北京几乎没有朋友,除了高中这帮兄弟们几乎没有多余的圈子,加上家里逼婚紧迫,甚至考虑明年春节要不要回来。
我能理解他的忧伤,因为不只是一个兄弟在高中毕业步入大学的初期说过想念高中的生活,想念大家想念的要死。我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初到陌生城市的时候是如何独自一人周末睡在出租房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的百无聊赖。可是生活不总是这样么?
年少轻狂,美好时光。高中的我们同在一座小县城,乡音无碍,人人单纯朴实。到了大学之后不得不面对形形色色的同学和老师,天南地北的口音充斥在崭新的生活里,出来乍到的手足无措总会让人黯然若失。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益和所谓的皆大欢喜,我们不得不收敛性格,说许多冠冕堂皇的违心话,所以当初单纯的情谊显得弥足珍贵。
只是生活不总是这样么?为了生活为了理想必须要舍弃牺牲一些什么作为代价。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每个人都会孤独,也都要学会承受孤独。分离、告别、相遇、遗忘、背叛不过是生命的一种常态。如果害怕孤独,就要找到排遣孤独的方式和出口。不论是人浮于事还是相见恨晚,热气腾腾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一群人繁华过尽的落寞要好过一个人死去活来的寂寞。
关于前行与成长这件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拒绝。所有得到的、失去的、错失的、悔恨的、庆幸的、自嘲的、无奈的、悲哀的,也许都不会忘记,但是也不必沉溺。如果一直在原地驻足,恐怕会错失更多,更或者根本没有人陪你在原地驻足等待。
如果你是鸟,注定要飞向天空;如果你是鱼,注定要游入大海;如果你是巨树,那就努力去刺破苍穹。生命本是一条奔流的河,没有人能永远停留在一处欣赏到所有风景。想要吃到新鲜的海鲜,你就去海边;想要看到最远的风景,你就登上高山;想要看到最火辣的美女,就去沙滩走走;想要得到真爱,也就别怕遍体鳞伤。只是希望你记得,许多人可以陪你一段,却几乎没人能陪你一路。因为你喜欢的未必是我喜欢的,我想要的未必是你想要的。
关于生活,除了继续向前走之外,我们每个人都没得选择。只是愿你周游世界归来,赤子之心仍在。
今日格言:生活啊!哀愁!